闻星落第一次在谢观澜面前,清楚地表达了对闻家兄妹的厌恶。

    谢观澜缓缓笑了:“那么在闻姑娘眼里,什么才是有价值的?镇北王府的权势?还是祖母赏赐你的金银珠玉?”

    闻星落抱紧那双靴履,仰视面前的青年。

    似乎是忍无可忍,她那双圆杏眼里弥漫出厌烦。

    她道:“世子爷,麻烦你搞搞清楚,归根结底,难道不是你父亲强娶我母亲的吗?一个男人用权势霸占一个女人,却对她的亲生骨肉吝于付出,欺负孤儿寡母,这就是你们镇北王府的格局?别说我不曾觊觎你们的富贵权势,就算我觊觎了又如何,我随母改嫁,你们原本就有抚养我的义务!”

    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蠡壳窗上倒映出两人剑拔弩张的姿态,仿佛是初生的稚嫩青荷绷紧了身子,试图对抗春夜索命的艳鬼,在这寒夜里顽强地绽出莲华。

    闻星落绷紧小脸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她在起初的勇敢过后又感到了一丝后怕。

    人在屋檐下,也许她不应该逞一时口舌之能,去得罪谢观澜。

    是她冲动了。

    她低下头,蜷了蜷手指,重新缝补起鞋底。

    她声音极低,寂静的冬夜里似是掺杂了一丝哽咽:“我年岁尚小,还不能自立门户。如果世子执意将我撵回闻家,那么我又得过上和从前一样,给闻家兄妹为奴为婢的日子。

    “世子疑心我贪慕虚荣,是,我承认我喜爱金银珠玉。天底下,又有谁不喜欢这些呢?只是比起这些,我留在王府更重要的原因,是时间。在这里,我的时间属于我自己,不必伺候谁,可以肆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。对我而言,时间,是比金银珠玉更宝贵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谢观澜默然。

    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头落在她的手上。

    许是从闻家带过来的毛病,她手指生有冻疮,冬日里看来并不纤细白嫩,即便来王府之后仔细搽过药,十指也依旧轻微红肿。

    黑色丝线从她指间穿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