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皇帝看的那些所谓“密信”,是他伪造的。根据李洵临死前说的,还有林端月记忆里的上一世,不难猜出李洵的动作。可皇帝不会信。只有把“证据”摆在他眼前,他才会知道李洵是多么的该死。“剩下的,就真的只能交给天了。”林端月走到他身边,喃喃道。黄河的治理,一直是让朝廷头疼的问题。“这便是你读那么多有关黄河治理书的原因?”李溆记得她看的那些,都是有关历代黄河治理的。林端月不免叹息,“可惜啊,即使我知道问题所在,也依旧找不到解决的办法。”突然,她脑海里闪过什么,“秋闱的试题中,可否加黄河治理之法?”集天下读书人的智慧,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点。秋闱试题,早就定好。李溆还是觉得这是个办法。那就另试一场,专写黄河策论,优者,直接前往黄河沿道出任河道官。于是,考场有太监宣旨。“传南齐监国太子令——”加试的事情,引得皇帝勃然大怒。议政殿内,群臣肃立,气氛凝重。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,面色阴沉,“太子这是何意?”“父皇,”李溆微微躬身,声音清朗而有力,“黄河乃我朝心腹之患,若能借此选拔贤才,未雨绸缪,实为国之幸事。”皇帝怒气上涌,霍然起身,“黄河一直安稳,今年雨季也未有异样,你此举是何意?莫非是在诅咒我朝河山不稳?”李溆抬起头,目光毫不避,“父皇,黄河自古便是忧患,历代皆有决堤之灾。”“如今虽未决堤,但河床淤积,水势汹涌,若不早作准备,一旦灾祸降临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“儿臣此举,正是为了防患于未然。”皇帝语气中带着讥讽,“未雨绸缪?你倒是想得周全,可你知道么,此举会引发多少非议?百姓会如何议论朝廷?你这是要闹得民心惶惶吗?”在他眼里,太子不就是想坐实李洵要炸黄河堤坝的罪行么?人都死了。怎的还是这样不依不饶!李溆神色不变,“治理黄河乃国之大事,岂能因畏惧非议而置之不理?“若因小失大,才是真正的失职。”皇帝双手发颤,额上青筋暴起,“放肆!你这是指责朕失职吗?”他差点丧失理智,指着龙椅,“这个皇位不如现在就让给你?”李溆闻言,目光灼灼,皇帝眸如利剑,死死的盯着他。殿内群臣见状,纷纷低下头,不敢出声。片刻的沉默后,有大臣缓缓出列,躬身道,“陛下,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,黄河之患,确实不容忽视,若能借此选拔贤才,提前谋划,实为上策。”有人附和道,“陛下,太子高瞻远瞩,臣等深感钦佩,黄河治理,关乎国计民生,确实应当未雨绸缪。”紧接着,又有几位大臣纷纷出列,表示赞同太子的提议。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,目光扫过群臣,冷声道,“你们这是觉得朕不顾天下百姓生死?”刚刚上任的成国公硬着头皮,“陛下息怒,殿下此举,也是为了选拔贤才,殿下忧国忧民,实为国之幸事,陛下......陛下该高兴才对。”皇帝冷笑连连,目光在李溆和群臣之间游移。不得不说,他这个儿子真是好手段。才多久啊。朝堂之上隐约已是他的天下了。他胸膛剧烈起伏,呼吸急促,最终,他深吸一口气,平缓心神,“既然众卿家皆赞同太子之议,此事就如此吧,不过,须谨慎行事,莫要引发民间恐慌。”李溆闻言,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,“多谢父皇,儿臣定当妥善安排。”退出议政殿后,李溆站在殿外的台阶上,抬头望向天空,心中却并未轻松。黄河治理之路漫长而艰难,而他肩上的责任,也将愈发沉重。今年快过去了。希望安然无事。待来年春闱,殿试,依旧可以继续以此为题,便能集得更多良方。李溆垂眸,若能将黄河之患解决,就算是他死于水患之中,也对得起天下苍生了。群臣陆续散去,薛玉泽走到李溆跟前,“殿下,今日之事,陛下勉强同意,只是黄河沿道不可松懈,不如我先去各州探探虚实?”李溆点了点头,“也好。”他嘱咐,“黄河之患,关乎天下苍生,你当竭尽全力,等考试结束后,选得良才,你带着他们一同前去。”薛玉泽应了。当日夜里,京城大雨。雨丝如万箭齐发,宣阳殿外的芭蕉在风雨中摇曳,宫灯光影闪烁。后半夜,林端月被惊醒。“太子殿下,太子妃,有急报。”宣阳殿的灯燃起,亮如白昼。林端月和李溆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烈的不安。两人披着衣服起身,窗外大雨如注。“是不是黄河的急报?”李溆难得神色发紧。“是,加急报朝廷,黄河沿道,洛州......死伤无数。”一道闪电伴随惊雷落下,照在李溆身上,他的喉咙上下滚动,眼中弥漫着痛楚。“阿溆。”林端月赶紧搀扶着他。李溆咬紧牙关,深深的吸了口气,“宣昌郡王,即刻动身,同孤前往洛州。”